在地摊上见到这株变色茉莉时,我并不在意它是否真的会变色。不过,单是茉莉就足够让我心生情愫了。
当初,它的高矮与一盆草无异,绿叶碎碎点点,稀稀疏疏,其间开满了白的紫的小花。散乱的枝丫无端地生长,俨然一个不修边幅的孩子。
把这株变色茉莉搬进家来,我就成了一个给它修边幅的“孩子”。每天回来,蹲身下去,先是端详一番,然后扫去地上掉落的黄叶,掐去干枯的细枝,顺手撩一撩纤细的枝干,鼻息间满是新叶的清新味。末了,端起一杯水,从半空洒下去,枝叶间顿时鲜活透亮,土里隐约可以听见“嘶嘶”的拔节声。
尼采说,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,都是对生命的辜负。因为这棵树的娇小,也因为对变色茉莉花期的渴望,我每天一下班就惦记这棵树,为它长出的一片新叶而欣喜,为它新发的枝丫而手舞足蹈。经常,由于工作太累,我对这棵树并未刻意打理,只是见盆里的土有些干了,便将剩余的茶水倒进去;老旧的树枝干枯得有些异样,便轻轻地剪去;家里没有阳台,太阳从对面楼的玻璃上发射过来时,我把它挪一挪,使每一侧都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。仅此而已。
一天天,一年年,这棵树跟着我十年有余了。有时,平凡的日子也能浇灌出生命的精彩。这棵变色茉莉不知不觉长到齐腰高了,满树细小的枝条向四周垂下来,轻柔而修长;叶片宽大,清脆而浓厚,在枝尖又是一层淡淡的鹅黄。最可喜的是,这棵树把每一个春天都装扮得多姿多彩,把蜗居的每一个早晚都点缀得浪漫满屋。初春,外面的世界开始在暖阳下争艳时,变色茉莉犹如一个羞涩的少女,在不经意间吐出花骨朵,一个,两个,三个,星星点点,藏在绿叶间,犹抱琵琶半遮面,思忖良久,暗香浮动。翌日清晨,满树的小花立在枝叶上,像夜幕中的星辰,像轻盈落下的雪花,鼻息间全是茉莉花的浓香。
变色茉莉花期长,人间四月芳菲尽,变色茉莉仍在开。每次我外地出差一个月左右回来,推门进屋,熟悉的花香扑鼻而来。在我缺席的日子里,茉莉花依旧保持对生命的敬畏,晨钟暮鼓,花开花落,一树的灿烂,似乎我的归期永远在和它约定的春天里。
后来为了工作方便,我们一家人都住在离单位最近的房子里。一般情况下每周过去一次,我会一如既往地给它松土,浇水,转动一下方向。然而,这次由于种种原因我离开这株变色茉莉近一个月了。
在我推门进屋的那一刻,我迫不及待地奔向那棵树。窗边,那棵变色茉莉静静地呆在一侧,依旧一树茂盛的绿色。不过,原本宽大而肥润的叶片有些干焉,叶尖枯成了萎靡的黑色。伸手一碰,缀在枝上的叶子哗啦啦掉了一地。我赶紧松了松板结的土壤,接了一盆水均匀地洒下去,希望每一根枝条、每一片叶子都能吸收到这久违的甘霖。
第二天,这棵树的枝叶都立了起来,一脸的精神。见此情形,我想起一首歌词来:人生路上不过一堆堆的顾念。是啊,一个深爱着的人,一棵令人牵挂的树,何尝不是我们前行路上的一个顾念?生活的风浪起起落落,每个人都不只为自己活着,生命中的种种都是我们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。其实,挂念对方,就是关爱我们自己。
郭发仔,湖南郴州安仁县人。成都市作协会员,某大学出版社编辑。作品散见于《四川文学》《散文百家》《佛山文艺》《散文选刊·原创版》《湛江文学》《剑南文学》《作家文摘》《湖南散文》《中国青年报》《人民日报海外版》《北京晚报》《晚霞》《南方日报》《羊城晚报》《解放日报》《湖南日报》《湖南工人报》《青岛日报》《四川日报》《华西都市报》《四川政协报》等杂志和报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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